千年庭院余秋雨27年前一个深秋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岳麓山上闲逛。岳麓山地处湘江西岸，对岸就是湖南省的省会长沙。暮色压顶了，山渐渐显得神秘起来。在浓

Question

千年庭院

余秋雨

　　27年前一个深秋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岳麓山上闲逛。岳麓山地处湘江西岸，对岸就是湖南省的省会长沙。

　　暮色压顶了，山渐渐显得神秘起来。在浓重暮霭中越来越清静的岳麓山，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正这么想着，眼前出现了一堵长长的旧墙，围住了很多灰褐色的老式房舍，沿墙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边门，轻轻一推，竟能推开，我迟疑了一下就一步跨了进去。我走得有点害怕，但走着走着，我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住了，脚步慢了下来，不再害怕。这儿我没有来过，为什么处处透露出似曾相识的亲切？好像我来过这里，住过很久。我隐隐约约找到自己了。自己是什么？是一个神秘的庭院。哪一天你不小心一脚踏入后再也不愿意出来了，觉得比你出生的房屋和现在的住舍还要亲切，那就是你自己。在这个庭院里独自磨磨蹭蹭，最后终于摸到一块石碑，凭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大字：岳麓书院。

　　徘徊良久，恍惚间看到许多飘逸的身影，而看得最清楚的则是朱熹，尽管他离开书院已有800年。朱熹是一位一辈子都想做教师的大学者。他知道比自己小三岁的哲学家张栻正主讲岳麓书院，他以前曾与张栻见过面，畅谈过，但有一些学术环节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有没有可能，把这种探讨变成书院教学的一种内容呢？1167年8月，他从福建崇安出发，由两名学生陪同，不远千里地朝岳麓山走来。朱熹抵达岳麓书院后就与张栻一起进行了中国文化史上极为著名的“朱张会讲”。朱熹和张栻的会讲是极具魅力的，当时一个是37岁，一个是34岁，却都已身处中国学术文化的最前列，用精密高超的思维探讨着哲学意义上人和人性的秘密，有时连续论争三天三夜都无法取得一致意见。除了当众会讲外他们还私下谈，所取得的成果是：两人都越来越佩服对方，两人都觉得对方启发了自己，而两人以后的学术道路确实也都更加开阔了。据《宋史》记载，张栻的学问“既见朱熹，相与博约，又大进焉”；而朱熹自己则在一封信中说，张栻的见解“卓然不可及，从游之久，反复开益为多”。

　　每当我翻阅到这样的一些史料时总是面有喜色，觉得中华民族在本性上还有崇尚高层次文化教育的一面；中国历史在战乱和权术的漩涡中还有高洁典雅的篇章。是的，在这里，时隔那么久，具体的学术观点反倒是次要的了……

　　当然我在这个庭院里也嗅到一丝透骨的凉气。本来岳麓书院可以以它千年的流泽告诉我们，教育是一种世代性的积累，改变民族素质是一种历时久远的磨砺，但这种积累和磨砺是不是都是往前走的呢？如果不是，那么，漫长的岁月不就组接成了一种让人痛心疾首的悲哀？这些年，死了那么多年的朱熹又在遭难了，连正式出版的书上都说他“把历代的革命造反行为诬蔑为‘人欲’，疯狂地维护封建反动统治”。谁能说，历代教育家一辈子又一辈子浇下的心血和汗水，一定能滋养出文明的花朵，而这些花朵又永不凋谢？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有一种近乎天然的消解文明的机制，三下两下，琅琅书声沉寂了，代之以官场喧豗、市井嘈杂、小人哄闹。我一直疑惑，在人的整体素质特别是在文化人格上，我们究竟比朱熹、张栻们所在的那个时候长进了多少？这一点，作为教育家的朱熹、张栻预料过吗？而我们，是否也能由此猜想今后？

　　岳麓书院，不仅仅是一个亲热的称呼。别人能侵凌它，毁坏它，却夺不走它。很久很久了，我们一直在那里，做着一场文化传代的游戏。至于游戏的终局，我们都不要问。

（选自《山居笔记》，有删改）

1．文章第二段运用了哪些表达方式？有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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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作者以前从没去过岳麓书院，为什么这里“处处透露出似曾相识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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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作者为什么说“朱张会讲”中“具体的学术观点反倒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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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联系全文作者的感情和观点，说说“至于游戏的终局，我们都不要问”这句话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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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wer 1

答案：
解析：
　　1．第二段运用了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对岳麓书院的景物描写突出其神秘性，为下文对岳麓书院的深入探索和思考作铺垫；心理描写则暗示了文章的主题思想。 　　2．岳麓书院不仅仅是一个建筑实体，更是一个文化象征，作者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秉承文化传承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因而岳麓书院唤起了他的心理共鸣，所以说似曾相识。 　　3．①“朱张会讲”的深刻意义不仅仅在于学术上的成就，更重要的是这些思想巨子为了文化传承而付出的全部辛劳、苦涩和委屈，是他们的这种精神滋养了中华文明；②“朱张会讲”这种传播文化的方式使人在争论中互相进步，这是对传统文化教育方式的颠覆，值得我们借鉴。 　　4．作者把文化传承和教育比喻成一个游戏，岳麓书院则是这个游戏的场所。这个游戏意义深远，价值重大，为此一代又一代的师者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是这个游戏本身所追求的结果却似乎并没有跟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进步，恰恰相反，还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历史的倒退，这种倒退不可预期，作者对此非常愤激却又无可奈何。所以说游戏的终局我们都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