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秦腔①老实说，父亲不通音律，也不懂得秦腔的套路。他的唱秦腔，严格来说是说秦腔。听祖父说，父亲只念过几天私塾，在祖父或者曾祖父

Question

                                 父亲的秦腔

① 老实说，父亲不通音律，也不懂得秦腔的套路。他的 唱秦腔，严格来说是说秦腔。听祖父说，父亲只念过几天私 塾，在祖父或者曾祖父的脑袋里，三十六行，庄稼为王，念书 总不能当饭吃。偏父亲有着经营家业的天赋，早早地担起 了创业的重担。夏日里，骄阳炎炎，在齐人高的玉米地里除 草灌水，煞是寂寞。于是，就靠着秦腔排遣单调和无聊。

② 小时候，我经常跟着大人们踩着坑坑洼洼的乡间小 路，数着天幕上眨着眼睛的星星，走五里地到镇上的露天剧 场经受一番惊天动地的拥挤。父亲把我架上他的肩膀，一 站就是几个小时。我忽然便发现自己借助于父亲的肩膀成 为一个巨人 视野分外宽阔，觉得父亲是那样的顶天立地。 直到我的女儿开始坐上我的肩膀看社火的时候，那腿如注 铅一样的酸沉，那头上淌着的晶莹的汗水，那如我儿时一样 的欢叫一一我才体味出其中的艰辛。

③ 看完戏，已是深夜，我的瞌睡也不期而至，趴在父亲 的背上做起了烂漫、离奇而又费解的梦。醒来时，就听见父 亲哼着韩琦在《杀庙》一场中的唱词：“陈世美做事欺了天， 我和她结的什么怨。”

④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记忆力惊人，竟然把父亲朝朝暮 暮吟唱的戏词背下来了。有一天，父亲就着油灯看《辕门斩 子》的戏文 他每唱上一句，我便接着说* 了下一句。然而， 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父亲的读戏终止了，他不算苍老的眸 子里布满了忧郁，久久地望着我，长长地叹息，然后就是给 我掖被窝，生硬地，几乎是命令地说一声“睡觉”，吹灭了灯。

⑤ 读懂父亲的忧郁和叹息，是在几年以后，我已上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不会想到，他的不成音律的哼唱，竟 在他的儿子心中播下了一颗艺术的种子。

⑥ 我当时的同桌叫驴驴子，他有本《下河东》的戏文，每 曰早读时间，上面放着课本，桌斗里却放着戏文。我亦被他 弄得心猿意马，竟然把戏中主人公赵匡胤的唱段全部背诵 了下来。那些曰子，我的脑海里整天跃动着舞台上打打杀 杀的场面，我的心早已飞到教室外的戏楼上。不知不觉间， 先生的教鞭打在了头上。最可怕的还是放寒假的时候，我 的通知书上第一次出现了数学不及格的记录，偏爱我的父 亲盯着那刺眼的评语，脸立时挂上了冰霜，抄起鞋底就打。 一边打一边骂道：“古人说，‘勤有功，戏无益”你个没出息 的东西。”

⑦ 除夕夜，母亲在灯影里飞针走线地为我们弟兄缝着 节日的新衣，父亲破例地没有再用二六板唱秦腔，而话题却 是围绕着我唱戏展开的。刚强的、不轻易向人求告的父亲 竟然对自己用戏文打发长夜久久地自责，说不该带我到处 去听戏，说学唱戏是被人瞧不起的事情，只有念好书才是唯 一的出路，说他在母亲河边居住的河南老王那里算过卦，杨 家念书的希望就在我的身上……父亲的真诚和坦率，以及 对我寄予的厚望着实感动了我。那个假期，我竟然完全凭 借自己的努力学会了多位数乘除法。

⑧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父亲念那些只有二三分 钱的剧本。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将自己唯一的情感寄托憋 在心底，这需要多么大的自制力。然而，我以为，秦腔之于 他，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割舍不断的文化渊源，他心底的 旋律是从来也没有中断过的。

⑨ 父亲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经历了病痛的折磨和情感 的煎熬，这是我用泪水，用追悔远不能弥补的遗憾。令他最 为遗憾的是，再也不能去外村、去镇上，在露‘天的戏台下过 庄稼人的戏瘾。叔父当年从朝鲜战场带回来一架矿石收音 机，大哥凭着从中学课本上学来的仅有的物理知识对它进 行了改装，总算能暂时消除他看不到戏的寂寞，不论病魔 怎样肆虐，有一段秦腔他就会咬着牙静静地听完。秦腔，这 秦人古老的乡音，竟然成为父亲生命最后的支撑。

⑩ 当被艺人们吼了数千年的老戏忽然有一天从电波中 消失，代之而来的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怒号时，他的目 光黯淡了，情绪愈来愈烦躁。1966年的深冬，他是在呻吟 和求上天赐死的惨叫声中走完人生之路的。他因病而欠下 的巨大债务压得我们除了痛哭和发愁，再也无力请一台哪 怕是样板戏的文艺队来为他的灵魂送行。而且那年月也根 本不容许将革命的戏曲搬到灵堂前来咿咿呀呀。

⑪于是，便成了永久的负疚……

12. 文章主要写了“我”和父亲与秦腔有关的哪几件事？请 结合全文加以概括。(4分)

13. 父亲对秦腔怀有怎样的感情？试在文中找出两个典型 的句子加以说明。(3分)

14. 结合语境 理解下面两个句子的含意。(4分)

(1) 直到我的女儿开始坐上我的肩膀看社火的时候，那 腿如注铅一样的酸沉，那头上淌着的晶萤的汗水，那 如我儿时一样的欢叫-我才体味出其中的艰辛。

(2) 偏爱我的父亲盯着那刺眼的评语，脸立时挂上了冰 霜，抄起鞋底就打。

15. 为什么“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父亲的读戏终止了，他不 算苍老的眸子里布满了忧郁 久久地望着我，长长地叹 息”？(3分)

16. 材料一当被艺人们吼了数千年的老戏忽然有一天从 电波中消失，代之而来的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怒号 时，他的目光黯淡了，情绪愈来愈烦躁。1966年的深冬， 他是在呻吟和求上天赐死的惨叫声中走完人生之路的。 材料二经过了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不但人遭劫，花 木也不能幸免。藤萝们和其他一些古丁香树等等，被异 化为“修正主义”，遭到了无情的诛伐。六院前的和红二 三楼之间的那两棵著名的古藤，被坚决、彻底、干净、全 部地消灭掉。

(选自季羡林《幽径悲剧》) 对比阅读上面两则材料，试分析这两段文字有何异同。 (4分) 

Answer 1

12. (1) 小时候，“我”和父亲去看戏，“我”不了解父爱；(2) 小学三年级，“我”因钟爱秦腔耽误了学习，被父亲打；(3) 除夕夜，父 亲因自己爱唱戏耽误“我”学习而自责；(4) 秦腔成了父亲生命 最后的支撑，“我”...